“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年少时读来这句诗，只被那华丽的词藻深深吸引，却没有对它的内涵进行深刻探索。年少时对这句诗的“一见钟情”就像是一颗致命的子弹，在2023年的重阳时节直击我的内心。

已经数不清第几次想起你了，爷爷，这天晚上我又梦到你了，我梦到在手术台上，你手术失败的场景，股股殷红的血喷洒出来，我的身上到处都是，我擦不掉。回过头来，你却又安然无恙地坐在了我的身旁，像以前那样给我讲着明清的昌盛，唐宋的风流，在那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一场梦，但我，醒不过来。我已经240天没有见到你了，但是梦中你的五官还是那样的清晰，我不忍心承认那一切是梦——闹钟响了，我又一次失去了你，梦里的一切都变成了虚无，只剩下泪水真实的从眼角淌了下来。我又一次失去了你，爷爷，我真的好想你，你当时一定很痛吧……

你走后的日子里，我总是以各种方式与你重逢，在我的梦里，在我与朋友的对话里，在我的脑海里……有时在梦里，有时时在眼前。就是那样一个和平常一样的傍晚，花开两朵，天各一方，你留在了我的昨天，再见面时你的手早就失去了温度，只剩下我炙热的泪在独自呻吟。那天，我看到你脱离了时间，留下的只有空中你放过的风筝，桌上你写过的字迹。可是最后我也没敢跟你告别，因为，不舍。

临走前，姑姑往我的手里塞了一个空信封，上面赫然写着“面交杨杨”，那个空的信封里究竟要写什么，我想了一遍又一遍，终归还是在想你。

记忆中，爷爷是个爱读书的人，好写字也爱读一些历史，他的意志帮助他坚挺地往前走着，可我知道他的身体跟不上了。喝了孟婆汤就忘掉这一切吧，然后去寻找新的生活，成为一个没有病痛的人。我入眠，你长眠，同是梦中人，希望在梦里相见。

年年有新年，也有归家的期盼。下一次再次踏上归途时，家里仍然有我最爱吃的糖葫芦，但是却没了爷爷的身影。您回来看看我吧，那天和好朋友去泉城广场，看到天上飘着好多风筝，恍然如梦，就像是突然回到了您给我放风筝的那一年，您说风筝飞高高……

我记得最后一次看你的眼，瞳孔多了浑浊，你用尽全力握住我的手，我清晰地看到你的泪水，我是那样不舍，但是看着你被癌症折磨得整夜呻吟，我也才明白余秀华在《晚秋》里写过的一句话：“死亡是一枚沉重而干净的果实，我们吃下去，医治太多活着的病症”。

我知道，你没有离开我，那天出校门的时候，一只白蝴蝶围着我飞过，很白很白，很好看，我骑车追上去时已经不见了踪影，是你回来看我了吗？你走后的每一次我遇到蝴蝶，都会幻想里面藏匿你的灵魂，就像很多短视频里拍的那样，你一定回来看过我，我知道。那个空信封我用想象填充了很多次。

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离开我，只不过从今往后，我们每一次都在擦肩而过，我在济南大学，你在唐山的家里；我在家里吃饭，你上街去买我最爱的耳朵眼炸糕；而当我上街找你的时候，你又正好回家坐在书桌前打开收音机听那一出你爱的《大漠苏武》……你永远都在，只是我们只能擦肩而过，无法相见。

天又亮了，朦胧着，我看到你牵起那个年幼的杨杨，蹬上三轮带着她去山头放风筝。我却再也追不上你了。

重阳了，爷爷，我好想你……

数学科学学院 王新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