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37-0818/(G)      2024年01月
05
总第819期



关闭


请吃香菜

作者: 来源:文学院 潘倩倩   发表日期:2023-12-01    

我喜欢吃很多菜,但最爱香菜。

香菜从来不是食物的主角,它不像油麦菜、圆白菜可以煎炒成盘,也不像茄子和芸豆可以炖煮上桌。香菜只是装饰品、调味品,一撮撮绿嫩的香菜被放进各色菜里、汤里,它的清香便晕染开,浸润着主菜。对香菜不敏感的人很难发现香菜的巨大作用,但爱香菜的人,愿把它称为“灵魂调料”。即使是一碗清汤挂面,放上香菜后不仅“绿意盎然”,也会让人食欲大增。

但,我对香菜的喜爱并非“从一而终”,是时间和岁月,逐渐把汪曾祺先生笔下“臭虫”般的香菜,变成让我“上瘾”的清爽香菜。我和香菜的“爱恨情仇”如同青春期的孩子和母亲僵硬又紧密的关系。

母亲从我记事起,便是香菜的“头号粉丝”。香菜在家乡被称作“芫荽”,与刚从西域传来时名字相近。由于它“香气逼人”,香菜便成了它的学名。母亲只知“芫荽”,只是说“芫荽”好吃,至于母亲吃的是它的“香”还是“臭”我不得而知。母亲吃芫荽时很谨慎小心。一开始,她每逢集便买来一小把,择洗干净后放在碗里。凉拌黄瓜时她会撒上点,做鸡蛋汤时她会捏上点,下面条时她会把芫荽和葱花调成汤汁浇在上面……到最后,香菜水分尽失,蔫头耷脑,但“香”味不减,母亲亦吃的不亦乐乎。

后来,母亲更是“变本加厉”,为满足自己的“香菜欲”,在院子里开掘了一片香菜地。香菜被母亲照顾得过于茂盛,臭椿般的味道穿透家里的每一寸空气,引起我和姐姐的极为不满。于是,趁母亲干农活不在家,姐姐和我捏着鼻子将母亲绿嫩嫩的香菜连根拔起,丢到水渠里。原本想挨母亲一顿打,换“香菜绝迹”,但谁曾想母亲没有“善罢甘休”,而是再次撒上香菜种子。从此,不仅母亲“香菜无忧”,七邻八舍也常常来摘香菜配料,每当这时,母亲总会感叹:“这是随了谁,咋不吃芫荽?”

上了大学后我和香菜的“恩怨”突然化解,不知道为什么味蕾突然开了窍,多了“香菜”一味。当食堂馄饨老板问加不加香菜时,我脱口而出“要”,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母亲和她的芫荽幻影般拂过大脑。我决定在没有母亲的地方尝一尝她挚爱的芫荽。馄饨老板的香菜比母亲切的要碎,极小一撮芫荽不再发出“臭味”,而是一股股清香,有淡淡的菜园子鲜味。吃到嘴里香菜梗脆脆的,叶子稚嫩香甜。那一刻,母亲吃香菜时的满足转移到了我身上,我开始理解,母亲吃的香菜到底是何种好吃。莫名之间,香菜从“砒霜”变成了我的“蜜糖”。

我对母亲爱吃香菜又有了新的疑问:母亲是不是和我一样,对香菜的态度是不是某一刻实现了180°大转弯?姥姥是不是像母亲一样,也喜欢香菜?或许,如同蒋勋老师所说:“人的味蕾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小孩子喜欢吃甜,老人能吃苦味,香菜味就这样在人生的某一节点盛放。”

那天饭后,我打电话给母亲,告诉她香菜很好吃,她的声音有些激动:“是吧!我就说,咋会有人不爱吃芫荽。”

文学院 潘倩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