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37-0818/(G)      2024年0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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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第81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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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学数学老师

作者: 来源:文学院 李鑫淼   发表日期:2023-10-20    

想起了小学的数学老师,但“忘恩负义”的我已然忘记了他的姓名,若不是在《我的二本学生》中看到一位同学在讲他之前爱找麻烦、爱拿粉笔头砸他,以及诸多位“行迹恶劣”的老师给他造成的伤害,引发我的感叹:幸好我没有遇到这种“童年噩梦”,也许我永远也不会想到他——我亲爱的小学数学老师。

他是一位乙肝患者,听说因为这个病险些丢了工作,后来康复,便从初中部调到旁边的小学。他数学教得极好,他给我们讲牛顿为什么会发现了那个苹果,“1”是小蝌蚪长出了尾巴成了“2”,圆圈减肥健身成了倒三角,或许讲了上千次图形课,他画圆一气呵成,像拿了一个隐形的圆规,我现在还记得在讲课时他那干瘪的脸上,亮晶晶的眼眸闪着光芒。粉笔灰随着他苍劲有力的书写肆意飞扬,他时而侧身讲解,时而看书读题,批改作业眉头紧皱,看到满意的答案皱纹随着嘴角的微笑才慢慢舒展开来。

作为一个数学老师,他对我们的影响不仅提升了我们的数学成绩,还带领我们走进了知识的海洋,引导我们多读书与伟人对话、独立思考追求自己的人生。那时我们小学有个简易的图书室,平时就是一个摆设,印象中图书室的管理员是行政办公室专抓学风学纪的一位老师,他每日一丝不苟,穿着得体的西装领带,戴着金丝眼镜,上衣紧紧地扎在裤腰带里,也许是胖的缘故,整个衣服都被撑起来,勾勒出大肚子的妖娆曲线。我们都不敢去他办公室,乱动他的东西,他把图书室的钥匙挂在腰际,跑起来叮铃叮铃的,可能担心全天开放图书室不方便管理,他也不能每时每刻都在,万一图书丢了就不好说了,但我的数学老师总是会为了我们主动去找他借钥匙,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位老师肥嘟嘟的脸上流露出不情愿的表情,但碍于同事面子,不得不做。

于是每周有那么几天,我们像鸭子妈妈后面的小鸭子屁颠屁颠地去探索另一方的世界。在那里我读了《青春》《鲁宾逊漂流记》《少年维特的烦恼》《格林童话》《阿拉丁神灯》,与杨红樱姐姐笔下的马小跳交朋友,看书上花花绿绿的插图,大部分是儿童读物,也读了一部分那个年代特有的青春伤痕文学,为90后特有的“非主流”气质打下基础。青少年版的《红楼梦》《三国演义》也在大人的讲解、不断认字的过程中囫囵吞枣、半懂半知地读了下去,不过也因为不甚理解,之后读得大多数是小说故事类的书籍。在这种读书氛围中学校里的课外读物已不能满足我想要探索世界的好奇心,我又看中了学校旁的零食小店兼文具书店,店名也很有那个年代的特色“七彩超市”“小博士书屋”,里面的书除了教辅材料还有很多小说,这种故事性的快餐读物让我求之若渴,一本书又大又厚,盗版纸张散发着乡下书店特有的油墨味,书好像有五部,我一本不落的读完了,还因为这本书冷落了我的好朋友,被她锁在屋子里还浑然不知,直至看完书才发现。他像一个引路人,教给我们他自己的成长经验,努力保护我们内心对真理的追求,告诉我们世界很大,远不止于这个小地方。

也许是得病的缘故,数学老师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变得更加拮据,他总是穿着那洗得发白的白衬衫,头发剃得很短,尽管他说话条理清晰、声音洪亮,但不开口时,瘦弱的身子、陷下去的眼眸、苍白的嘴唇总会让人以为他的年龄比实际要大。

我们有一个温婉漂亮的师母,记忆中她只穿着素净的长裤,她和数学老师热情地邀请我们去春游,让我们感受集体的友谊、人与自然的美好关系。骑着自行车,一人穿梭在村庄交错的麦田、简朴的农间小道上,听着各家大人训斥自家自孩子,咕噜咕噜的大铁桶不知疲倦地冒着热气烧水,经过一家门前时,凶狠地看守门犬呲牙咧嘴地狂吠。村中百年老树下,穿着花白相间的宽松衬衫闲聊的老人,他们手里一下一下扇着的扇子把夏天的炎热和心中的烦恼一并扫除。

那个夏天吃了什么我忘记了,但自然上扬的嘴角,阳光下嬉笑打闹的小伙伴,穿过历史的隧道,那份美好永驻心间。

后来慢慢长大,数学老师给我们种下的种子,不知不觉的思维浸润,润物细无声般的伴随着我们,同时也在长大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人进入记忆,世界哗得在眼前展开,那个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我们、培育我们的数学老师却与我们渐行渐远。我们也似乎遗忘了那个敬业、聪慧、善良、热爱文学的数学老师。成年后,儿时模糊的记忆会在某一个刹那突然出现,像一颗小石头敲打着你的心房,这种记忆单纯美好,在这一瞬间,你突然觉得自己又长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了。

写到这里,我想起了他的姓名——郭永军老师,此时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文学院 李鑫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