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37-0818/(G)      2024年0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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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第81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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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声声

作者:徐梅 来源:   发表日期:2004-08-28    

“布谷,布谷”,每年春暮,这叫声便双起双落,飘忽耳畔,时觉远在云际,忽尔又落于近旁。

乡人因其声寻其名为布谷鸟。人说“布谷催春”,其实布谷声起时,春已远逝,夏正趋近。莫非是在催春离得更快些﹖布谷声声中,乡人们磨锐镰刀,铺平场院,准备将饱满的麦子颗粒入仓。一年中,这是要与老天抢时间、斗智慧的最紧张的几日。那第一镰不能下早,也不能下晚。早了,麦正青,粒尚欠着火候;晚了,风吹麦裂,或一场不期之雨突至,自是减了收成。烈日炎炎下,乡人挥着镰,洒着汗,疲惫是淡的,喜悦是浓重的。布谷轻唱着,此起彼伏,乡人的心也在这匀致的节奏中敲着欢快的节拍。

记忆里,布谷声起时,桑椹便熟落了。上小学时院子里有一片桑树林,我们从看树上春芽冒出,到枝繁叶茂,看椹子由米粒般小到毛虫般大,由绿变白或由红变紫,谁也不曾去摘一颗。心里最盼的便是布谷的第一声轻唤。“布谷,布谷”声中,老师带我们采下满树肥嫩的桑椹,每人能分得一小袋。常常迫不及待地水一冲便塞到嘴里,最终吃成一张张小紫嘴。当然不忘留几颗带回家给爸妈尝尝。那是一年中最令我们满足的时刻,而带来这种满足的,我们认定是那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影的神秘小鸟。

对它怀了另一种特殊的情感还是在知道了“望帝春心托杜鹃”的惋恻动人故事。蜀王望帝杜宇因不满权势相争而化身为鸟,却因难解心头抑郁终日啼血,于是便有了“杜鹃啼血猿哀鸣”、“萧萧暮雨子规啼”、“杜宇一声春晓”,也才知道布谷还有那么多动听的名字:杜鹃、杜宇、子规……于是那“布谷布谷”不再是鸣啼,却是双声吟诵着思亲的哀情,盼归的呼唤,伤春的啜泣还有那难以超越的无奈。及至再联想到它的不育子女,竟多少怀了一些宽容,正象理解了诗人们对世俗的不屑。望帝化鸟,仍是未能超脱,但终是有了一双自由的翅膀。

“布谷布谷”,这几日,它每天在我的窗外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每逢此,耳际便响起华兹华斯那首诗:对于我,你甚至不是报春小鸟,却只是梦幻虚影,一串娇音,一团神秘的缥缈。

有形身影的消隐与无形声音的显现交错着,是虚无与现实的更迭,如一种希翼,一种情愫,在初夏唤醒心灵深处的某种感觉,让人们有了对未知世界的向往。也许,有一个更美的世界,正超然于感知,静静等待着你我一次心灵的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