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济南的阳光仍带着些清清冷冷的寒意。升华广场南侧弯曲小道两边挺直清瘦的大树上,枝丫顶端已然萌发出点点春色,也许就在那抬眼的一刹那,生机就这样莽莽撞撞跌进行人的眼中。
春寒是挡不住春意的。沿曲径向西走去,路旁的二月兰羞涩抬眸,似乎用余光斜斜睨人,与之视线相交一刻,花身便在微风中轻轻颤动。这模样活似《西厢记》中炽热鲜活而又赧然多姿的崔莺莺,时而含羞带怯,欲说还羞,时而大胆泼辣,爽直伶俐。淡淡紫色点映在泛白的花瓣上,自然仿佛是最妙的扎染巧匠,在其上尽情驰骋,于是这样惹人怜爱的生灵便被创造出来。紫色是不够的,一枝独秀也是不够的。春意迈步走向人间深处,洒下一路芳菲。青白的樱桃花密密簇簇地拥挤在枝丫上,花瓣白中透着淡淡的粉意,鹅黄的迎春蜿蜒其中,摇动着窈窕的身姿。山茶更是令人惊叹,浓艳而又炫目的粉红强势而又大胆地夺去行人的视线,与淡雅轻盈的白玉兰一张一弛,相得益彰。恰逢晴空万里,蔚蓝澄澈的天空闪耀着润泽玲珑的光辉,阳光透过斑驳的枝丫倾泻在五色争艳之上,于是花不再仅仅是花,叶也不再仅仅是叶,花叶浸润在温煦的阳光之下,焕发朦胧而又闪烁的微光。寒冬过后,初融的溪水潺潺,抚经万物带来勃勃生机。
站在十教三楼的回环走廊上,我轻轻翻动书页,看澄澈的阳光投射过透明顶窗级级倾洒下来,以东西中线分界,折射到北面的雪白墙壁上。微带暖意的阳光洒落在回环走廊边上的扶手上,仿佛有感于春寒料峭般轻轻颤抖,含羞带怯却又试探向前。朱熹《春日》一诗中写道:“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儿时的我将这首诗背得滚瓜烂熟,却只将目光放在了“芳”的表面风光上。随着年岁的增长,我渐渐了解到朱熹的“寻芳”不仅是在无边的春色中观赏美丽的景色,更是探求圣人之道的苦旅。二十载到今,我不知看过多少春天,经历过多少四季的轮转。春意萌发在父母沧桑斑驳的双手中;隐匿在老人额上年轮的印记中;绽放在少女羞涩而敏感的内心中。最终,春意就这样施施然越过寒冬,再一次亲吻我的眉间发梢,此春仍是春,而我却已经离开了家乡,站在异乡的土地上跌跌撞撞寻找人生的方向。人生是一场苦旅,每个人都在探求自己眼中的春色,但是四季轮转,春天不会单独驻留。万人眼中有万种春色,同一人在时间的流逝之中也会感到春色各异。
虽眼前春已非彼时春,但作为观赏主体的我却始终站立在这一方土壤上去体悟四季的变化,我会遇到漫长寒冬,也许冰雪中会有更刺骨的寒冷,也许未来的道路荆棘丛生,也许人生苦旅中的我步履维艰。但是朱熹已经在亘古的春天里给出我答案:“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文学院 李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