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37-0818/(G)      2024年0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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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第81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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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春生芊蔚 萱堂育兰桂

作者: 来源:文学院 王子昕   发表日期:2023-04-06    

我的头发浓黑茂密,却是顽固的自来卷,每次洗完头都会变成 “金毛狮王”,看起来就像爆炸的钢丝球。这样的发质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困扰,梳头时头发一抓一大把,非常费劲、易累。因此,我特别讨厌自己的“爆炸头”,但村里的老人们却好像很喜欢,她们经常抚摸着我的头发感叹,“这闺女的头发和她妈妈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都是这么黑得发亮!”

可是在我一直以来的记忆里,妈妈的头发并不亮眼,而是跟我一样的乱糟糟,还伴随着干枯毛躁。

妈妈最爱扎低马尾,因为省劲且不碍事。但她却喜欢给我扎高马尾,说这样才有青春活力,显得精气神儿倍棒。确实,每当头发来回甩动时,我都能感觉到由外及内的活泼和轻快。我在上高中前,早晨一直都是由妈妈打理头发,即使因为胳膊骨折而无法自由弯曲,但妈妈的肌肉记忆仍能让她灵活自如地为我扎出充满青春活力的高马尾、稳固紧实的麻花辫。直到现在,我扎头发的技术仍远不及妈妈,扎偏斜、漏梳一缕、梳不平是常事。而妈妈只需翻转几下手指就能为我梳成各种发型。但是,因为胳膊骨折的缘故,她在扎自己的头发时就显得有些吃力,有时她会让我帮忙,可我是如此的“才疏学浅”,只能为她浅浅拢起一个并不漂亮的低马尾。

而随着岁月流逝,她的头发渐渐变少,如今三千青丝已被白发大范围侵染,鬓边没有海棠红来增色,便更加显出苍老。

我在妈妈四十五岁时开始为她染发。最初完全是赶鸭子上架,手艺生疏,好在有妈妈的指导,我懂得先将头发分层,再慢慢从发根染到发尾。鬓边的白发最严重,每次都得用很多染发膏。纵然染发膏能伪造出诸般颜色,但发丝上流逝而过的时光也无可挽回。妈妈的白发生长飞快,很快就蔓延出触目惊心的一片苍老。我在尽力掩盖之余,也不由得感慨时光的残酷——“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几十年间,从亮泽的黑发到衰颓的白发,眼窝下陷是她为我熬夜做衣服的“成就”,皱纹横生是她为我的学业殚精竭虑的“荣誉”,腰腿疼痛是她为谋生四处奔波的“勋章”……

容颜老去虽是人生必然,但妈妈却因为繁重的劳务和艰辛的谋生而加速衰老,还落下了一身病痛。但她从未抱怨后悔过,看到我和弟弟健康成长,好像一切都值得了。

妈妈是我坚强的后盾和精神支柱。高中时,学业压力常常让我陷入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的怪圈,对我而言,理科难如马里亚纳海沟一般的深渊,既无法通过苦学来探明一点奥秘,也不能相信完全放弃后蒙题猜题的灵感,总之,是一筹莫展。无数次萌生退意,也多次以请假回家来逃避,妈妈始终都耐心地陪伴安慰着我。后来,妈妈建议我可以用记日记的方式来抒发感想、自我开解,我受此启发,在高中后两年足足记了四本日记。日记本就像是另一个我,也像是与我远隔数十里的妈妈,在无数沉沉长夜,我尽情挥洒笔墨,倾吐学习和生活上的困扰和烦恼,记录有趣或感动的时刻。第二天朝阳初升,我也变得焕然一新、身心舒畅,并以饱满的精神状态继续投入学习,迎难而上。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在成年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大千世界,妈妈也许只能看到我前进的背影,但她一直站在那里,在那可供我栖息的归处守候着。她还是会让我多扎高马尾,在背后不声不响的给我梳好一条麻花辫,即使两鬓斑白也依旧神采奕奕,接纳浑身带刺的我,抚慰我的遍体鳞伤。

文学院 王子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