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岁月斑驳的门,仿佛看见十几年前的画面。那时候天上的星星还没有藏起来,河里的游鱼还在摇曳尾巴,地上的红蜻蜓还在低空飞着。
除夕,也正赶上初雪,我们一家人回奶奶家。回去路上天气一直阴沉沉的,天气预报讲今天会有雪。车刚一停下,雪就纷纷扬扬下来了。鹅毛般的雪花落下,不过片刻,屋顶、车顶、树顶就全都覆盖了白雪,草上、花上,睫毛上就皆沾满凉意。
房里烧开的水蒸腾得满屋都是热气,厨房里炸好的藕盒茄盒带鱼,桌子上摆好的鸡鸭鱼肉,罐子里酒枣的香气仿佛透过玻璃罐直抵鼻腔。大人们举杯敬过去的一年,敬欢喜,敬风霜。我只是疑惑,歪着脑袋看着我杯子里的果汁,为什么果汁甜甜的那么好喝,大人们却不喜欢?为什么酒又苦又辣,大人们还那么喜欢?不过我只疑惑片刻,片刻后我匆匆吃完饭就跑了出去。我扬起脸来,大片大片的雪花就会落在脸上,一开始是完整的冰晶,后来融化就变成水了。
河里的水已经冻住了,用石头向下砸,能砸出一个小冰坑来,所以几个小孩子一个接着一个下去在冰上划着,鞋子摩擦冰面发出声响,溅起些碎冰。稍年长些的拉着年纪小一些的在冰上跑来跑去,河面上传出一阵阵欢声笑语。我自己一个人蹲在岸边,看着他们玩耍,我在想鱼儿们都去哪儿了?夏天在河里肆意的摇曳着尾巴游来游去的鱼儿现在是不是深藏河底,静静等待着冬天过去,现在我们玩耍会不会惊扰他们呢?可没等我再多感叹两句,他们就把我拉下去一起玩耍了。
从冰天雪地里疯跑回来,看到大人们架起梯子,在大门口挂灯笼,贴春联。上联写的是:瑞雪纷飞吉星到,下联写的是:福星吉佑贺新春。炉子上的地瓜,栗子,橘子早已热好。将地瓜掰开,微微焦的程度最是甜入人心;将栗子掰开,软糯香甜一口就难以忘怀;将橘子掰开,橘子香气一下就沁入心脾。麻将落桌的打牌声,人们说笑的声音可以一直持续到半夜。鞭炮的声响霹雳吧啦响起来了,不间断地持续到凌晨,这就有了过年的气息了。真的是“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傍晚时分,四面八方都是放烟花的。东边放完,西边放,西边放完,北边放,北边放完,南边放,南边放完,我们自己家放。将几个大烟花摆在地上,点上火,红黄蓝绿紫色轮番变幻,一齐绽放在黑黑的夜空,声响仿佛能震天。挂好的红灯笼在晚风的吹拂下不停地打着旋,转过去荡回来,荡回来又转回去。我望着天上的星星,看着喜气洋洋的红灯笼,期待着明天的新年到来,有新衣穿,有红包领。那时候是最无忧无虑,最容易笑的日子,也是我认为的最美好的生活。
往昔岁月不可追,它封存在我的内心深处,就像陈年的酒,会在无人处静静地酿造,发出醇香。它时刻告诉我,生活很美好,快乐很简单,只要抬头看一看,看一看星星,虽然已经很少的星星。只要低头看一看,看一看游鱼,在水里摇曳着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