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仄水匀皆有芸芸众生的回响,这万千辞章,始于不老周商。千年未央,从无消逝迹象。文人墨客意高才广,气节风骨留于青史绵长。我们所捧的书卷历经朝代兴亡,岁月跌宕,俗世中的我们相逢于文人笔下坚守的信仰,跨越时空的共鸣便在这行歌人间里无声地吟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诗经》里承载着一次三千年前的回望,我们在诗三百里寻求寤寐思服的姑娘,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至圣先师孔子的《论语》可抵岁月漫长,而华夏子女对礼乐的敬仰,道德的崇尚却从未止于此章。魏晋风骨绵延至了大唐,诗中铺陈出锦绣扶摇的盛世气象。宋词散落了一地的清辉月光,阴晴圆缺皆为兰章。元曲之中有悠悠钟声不绝于响,惊人魂魄摧肝肠。清朝诗文噙着暮霭老矣的昏黄,涕泗国殇,安能魂归故乡?
再走至民国雨巷,油纸伞下丁香般的女郎,满怀馨芳。亦有少年青衣飘荡,于江水舟上遥遥相望,满怀对衰微国运的深切忖量。翻开书卷,仿佛犹能听见仁人志士激情澎湃的演讲,句句铿锵的呼喊声在十八世纪的钟楼和街头回荡,所有的爱国热情都在字句中流淌,凝成黎明破晓前的白霜。中华文脉泱泱,千古未绝者,唯此无双。
遍赏诗词歌赋,再读史书。看百家争渡,山河玉骨,把春秋一读再读,翻遍兴亡谱。二十四史里每一页书,写尽苍生何苦,百姓何辜,天不助,佛不渡。作《史记》者司马迁曾与命运对赌,质押满腔孤勇作注,不晓得摧眉折腰何如,因此所著史书里的家国朝野句句能入骨。擂响的第一声战鼓,原是骑兵占领京都。世间有人虔诚聆听过朝暮,却纷纷目睹了那场蔚色的悲哭,写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期盼着江山永固。千载英雄尽在史书一部,苍生铎语,当时伏虎。
“竹风一阵,飘陋茶灶疏烟;梅月半弯,掩映书窗残雪。”这是独属于中国人的文雅与诗意,而玫瑰觐见,紫藤旖旎则是西方文学的抽象与具体。《傲慢与偏见》教给我们:虽说好的爱情应是势均力敌,但是炙热的爱意可以挣脱世俗怒降的舊惧。《呼啸山庄》里有昳丽浪漫与颓靡奢欲相杂糅的神思阗集,深藏着狂热烧毁的余烬。《月亮与六便士》里,哪怕是最随意的挥洒,也隐藏着灵魂最深处的秘密。那么多唯美的隐喻,恒久地在星云罅隙中停息,镌刻浪漫如火的诗意,西方或许是脚步丈量不到的土地,但文字却可以。
北大西洋的湿润水汽酝酿了整个冬季,爱琴海将深情埋藏在海底,我们于书中仿佛可以嗅到普罗旺斯的薰衣草香风习习,法国的玫瑰借着风的轻翼,落进我们的怀里。看那风流的年历,悲情的遗迹,爱意永不落俗,浪漫至死不渝。
黄页旧纸上的诗情笔落,哪一页都有文人留下的线索,隔着几世颠簸,仍然对我们殷殷诉说,愈壮美愈残破,灵魂并存了绿野与川漠。他们的文思在字里行间漂泊,不羁而又落拓,任凭岁月滂沱,仍能透过历史的脉络。请诸君莫把书籍束之高阁,万物昏霿里,书籍仍闪烁着荧荧星火,指引着我们去探索这人间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