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是有乐趣在的,我固执的喜欢在不同季节读不同的书,以求在不同的时光岁月里更好地感受书的韵味。
春日读词和散文最好。三月寒意已去,日光再次暖洋洋的倾泻。一夜过去枝头上就缀满娇嫩的花,从荒芜走向盎然,空气里满是新鲜和生长的味道。这样的欣喜日子里,最适合读词与散文:走在湖畔水光潋滟,是“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漫步小路遇到卖花姑娘,是“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偶然一阵春雨,便是“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再读散文,最好是汪曾祺和朱自清,在草地上听“春天的脚步”,看“一切都欣欣然睁开了眼”;或是在风和日暖的天气里,奔跑着记录烂漫春花,感受汪老爷子的“人间草木”。散文和词都是参差有致,隽永流畅的婉转篇章,最适合在温柔缱绻的春日里读个酣畅淋漓。
夏日读剧本。六月开始便是声音的季节,雨打、雷声、蝉鸣、蛙嚷,像极了剧院里一行配乐齐刷刷登场,搅动着观众的心弦。这样波澜壮阔的夏日,最适合读剧本:《哈姆雷特》的痛苦与挣扎,《仲夏夜之梦》的俏皮与活泼,《雷雨》的无奈与束缚,《茶馆》的絮叨与更迭。戏剧是紧凑的、冲突的、矛盾起伏的,正适合在躁动的夏天读,和人物一起轰轰烈烈的大悲大喜。
秋日适读诗。初秋喧气已消,月圆蟹肥,桂花烂漫,硕果飘香,一切都像刚被清水洗过似的,处处是透亮的,处处是人生富足的好景象。这时读唐诗,读李白、读孟浩然、读王维,读他们对酒当歌的快意恩仇,读他们志得意满后的骑马招摇。暮秋时天地辽阔,黄透的枫叶夹杂着浓绿的苍松针叶,山川凋零。偶然风来,落木萧萧而下,那便读李贺、读杜甫,读他们沉郁顿挫后的咬牙呜咽,读他们“潦倒新停浊酒杯”的无可奈何。诗向来有格律,有框架,恰似中规中矩的秋天,不会过分热,不会过分冷,在合适的范围内谱写最好的曲子。
冬日要读小说。寒冬将至,万物休憩,当屋外大雪漫天、北风凌冽之时,人便愈发懒洋洋地不愿动弹。既然风雪阻碍前行,那便点一盏灯,读长篇小说吧。读俄罗斯文学——雪中的冰冷铁轨、泡烂的木材、厚重的衣服和醉的烂泥一样的人,祖孙三代挤在低矮狭小的客厅里,孩子因为家庭的困境被送去店里当学徒,光脚睡在地板,女孩被强制领证,穿着妖妖娇娇的衣服站在泥泞的街上。在寂静的冬天,借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托尔斯泰的眼睛去感受生命的沉重和哲学的苦难。读中国古典小说,看林教头风雪天步步艰难出走山神庙,破衣烂衫上梁山;看大观园姐妹们凑在园子里烤鹿肉喝烧酒,兴致大起的划拳写诗;看神女无梦,看襄王有意,看狐鬼花妖,看人事坎坷。再与英法德的作家聊聊天,听他们在阴沉沉的天气里问路,在昏暗的咖啡馆里推搡,在深夜的街头爆发。小说向来知音难觅,它笨拙,它大度,它没有肉麻和精明,不需献媚和撒娇,它像深海里的鲸鱼一直孤独地遨游。恰如冷冰冰硬邦邦的冬天,这样的季节里,人也是沉静的,便能更好的触摸小说的脉搏。
“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四季是特别的,它有自己的语言。我们心照不宣,沟通无碍,只是在不同的时节读着不同的书。这样,四季的流逝里多了书的墨香,而书的字里行间又夹杂着四季好风光。




摄影: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 姬万琦 文旅和旅游学院 王冯逸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