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37-0818/(G)      2024年0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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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第81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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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是故乡明

作者: 来源:文学院 李梦瑶   发表日期:2022-11-17    

离家的夜晚,抬头望月,渴望与故乡进行心灵感应。从前触手可及的事物,现在却怎么梦也梦不到了。

我的故乡是一座小城,没有北上广的发达、没有大理丽江的情怀,也没有六朝古都的历史厚重,它静静地立在那儿,静谧而安详。露从今夜白,月啊,还是故乡明。我甚至固执地认为我的故乡只是那条小巷,那条连着我家与奶奶家的“脐带”状的地方,其他的地球上的任何地点都与我无半点血缘关系。

那条狭窄的小巷,冰川蓝的水泥墙面,墙面底部由大块石头和亚麻银色水泥混合物负责支撑,土黄色的泥土铺排成的小路两旁有小块的石子负责点缀。石子是大块石头的女儿,小石子是沙土的母亲。晴天,蹲在小巷一侧,从大块石头中读到历史。雨天,不打伞,从小巷两边捡小石子放到玻璃容器中,一类白色半透明闪光石子是我最青睐的对象,后来才得知这是一种可以生火的石头,两块石头相互碰撞的声音贯穿一切。暴雨天,门口的小道成为“黄河”,站在门口,石头也不管、过路人也不管、树林也不管、狗吠也不管,高声大唱“滚滚长江东逝水”……雨越来越急、声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大、雨越来越急,奏一曲交响乐洒给宙斯……故乡的院子里有粗壮的竹子做的爬梯,可以直通屋顶,这是大人的专利,我一度吵嚷着要去房顶瞧瞧,无奈受制于身高和体力的限制始终未能如愿。

过年,铺几排鞭炮在小巷,火花一点,整条小巷喜笑颜开,石头见证成堆的村里人穿过小巷越过一根笔直又粗壮的树枝祝福来年大好。早晨,豆浆机的轰鸣声叫醒公鸡,从我家的后窗闻到奶奶家的豆香。夜晚,在院子里坐着椅子,摇啊摇,摇啊摇,我一会儿看着树杈间组成的图像是巫婆,一会儿看着树杈间组成的图像是圣诞老人,我一会儿听见有精灵在窃窃私语,我一会儿又梦到自己变成白雪公主。生活啊!就是那样美好。周末,小巷是我和伙伴们捉迷藏的最佳地点,与小巷垂直的另一条小巷有小门可以通到后园,大片的桃树、梨树、杏树、土豆、茄子和山药充满激情,园内的地窖是我儿时认为的最神秘的地方。奶奶家的小院里有大盆大盆的盆栽,橘子、辣椒、吊篮、喇叭花……爷爷负责剪枝,奶奶负责浇水、小黄狗负责奏乐,一派祥和。

后来爷爷走了,一切不再了。爷爷的葬礼,成堆的李姓人身着白色丧服淋着小雨穿过小巷越过门槛,唢呐的声音飘在空中一直到如今。爷爷走后,桃花谢了、梨花不开了、杏树不结果了,地里的茄子也都荒芜了,地窖没人去了,院子里的小狗也极少吠了。爷爷走后,奶奶搬走了,早上再没闻到过豆香了,小巷我也极少去了。

再后来几年,村庄拆迁,小巷丢了,大块石头、小块石子、沙土各奔东西了。在距离故乡原址的几公里处是我现在的居住地,小巷的残骸也变成楼房了,小巷彻底丢了。我跟随父亲重游村庄,听着父亲描述“这儿原来是一片树林,那儿原来是某某的家、这儿原来是卫生室,那儿有一个小卖部”,河流干涸了,我对于眼前的一切完全陌生了。故乡的小巷以一种微妙的声音呼唤我,我与小巷的一切重新发芽,我的记忆重新被唤醒。小巷没有远去,它只不过是以另外的方式存在着,只要我还有记忆,它就永远不会消失。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我们关于故乡的记忆永远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