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天好像是突然来的。一忽儿,河堤绿了,杨柳青了,杏枝白了,就连天边的云霞,都晕染着几分酡红。
这是我和济大的第一个春天,一切都是新鲜的。
和春天碰面的第一天,是路过大礼堂和体育场夹着的小道,路边的迎春花笑得正热闹。两三朵为一簇,七八朵成一枝,数不胜数的小花繁盛,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好像要跟早春的暖阳比比高下。花朵明媚,花枝娇软,冬天的凛冽飘摇,风中都沾带着春天的味道。
日子一天天走着,温度也在逐渐攀升。三月伊始,同学们已经褪下沉重的棉衣,身姿轻盈,两个三个成双结对抱着课本走在春天的路上,他们阔别已久,许是在倾诉着溢满整个冬天的思念。窈窕的春燕也翻飞在枝头,衔着春回大地的希望,筑巢繁衍。点点繁华融入街头巷陌,草长莺飞,拂堤杨柳,万事万物,都在他们的春天萌芽成长。
春在济大蔓延生长,而十一教周围的风景,占足了春光十分。从十一教,向左走上冀东桥,甲子湖的风景一览无余,“柳条百尺拂银塘,且莫深青只浅黄”。新柳娇软地倚靠着水畔,瀑布般的翠色长发流到湖里。水是平铺的宣纸,柳是上好的毛笔,自然是个大书画家,心随意动,意到笔成。招摇的柳枝衬着碧水,水汽又熏入柳的骨头,静则生烟,动则成影。垂柳秀着她聘聘婷婷的身姿,水洗的明眸楚楚动人,偶有几只春燕掠过青丝间,定格住就是生机盎然的春景图。青翠的柳丝,澄澈的碧水,湖畔柳,是春日的温柔。清晨,雀跃的朝阳跃入湖里,水雾朦胧,浮光跃金。春水连天碧,新柳挽霞朝。
向左走入滋兰苑的小路,又是春的另一番光景。一周树,一亭花,一埔草,几棵杏,几株桃。桃花灼灼,开着恰到好处的红,多一分艳俗,少一分寡淡。人们自古便吟诵着《桃夭》,以桃花来喻美人,不愧为美人,唇点一抹胭脂红,一双粉眸似含春水顾盼生辉。桃花像身着旗袍窈窕妩媚的女子,杏花却平添了几分空灵出尘。虬曲苍劲的老枝,素雅高洁的花瓣,活脱脱一幅泼墨山水画,那一点点,是意料之中的晕染,是意料之外的留白。杏花花姿单薄,可她的轻柔中又自成风骨,是白衣素裙撑着油纸伞的女诗人。绵软湿润的土地上,生长的更多是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在一个飘着春雨的晚上,肆意生长,一簇簇或白或粉的小花,自信也坚韧,记载着或长或短的光年。
云悠扬,起起伏伏的归鸟轻盈,追随着白云一卷一舒。看着桃花和杏花,于是想到了桃子的水嫩,杏子的酸甜,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桃子红了,杏子黄了……
走下迎旭桥,沿着紫荆路,跟着春的脚步一直向西走,在九教西面左转,去往老南门的路上,有几株海棠。还没到海棠花开的时节,她们只是悄悄打了苞。“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一嘟噜花蕾叶苞挂在枝头,倒像是胖嘟嘟的娃娃,还在沉沉地做着美梦呢,一旁的松不在意季节的更替,只管闷头睡到个天昏地暗。紫荆路上钟楼后的紫荆花也还未到花期,依旧羞答答的躲着藏着,不过从熙熙攘攘淡紫色薄雾般的花苞也能窥见来日的春和景明。
踏过观霞桥,穿入又一丛娇俏的迎春,走上致远路,去体育场看看吧。那些对春天气息最敏感的孩子,一向是闲不住的,他们在奔跑着、欢呼着,眼中倒映着山与水、诗与画。萌发草芽的味道,午后阳光的味道,是春天独一份的快乐。此时此刻,碧空万里,暖阳跃动,人是自由的。
绿意星星弥漫校园里里外外,春天是挡不住的,楼外的蒹葭知道,傍晚的月亮知道,鸡鸣寺的樱花也知道,还有济大的远山黛,春水碧,以及那株围着绿围巾的垂柳,那些悄悄探头的青草。春天是一场盛大的宴席,微醺宜,沉醉也宜。在春天,张扬的青春和热烈的爱最配,他们永不枯萎。
满园春色关不住,不用读沈从文,也不用读郁达夫,踏上柔风与暖阳的小道,总能碰到一个草长莺飞万紫千红的春天来。
何须寻觅江南,你一句春不晚,其实济南也胜似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