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中学时代的值日,我最烦恼的就是擦黑板。这份工作的难度已经不同于小学时期,曾经尚且热爱游戏,总爱在黑板上一顿涂鸦,即使偶尔被老师逮个正着,也只是被教杆轻轻抽打一下我溜之大吉后的空气。但到高中可不一样了,老师一堂课的板书篇幅巴不得超出教室,而且不是只在课下需要擦——你得在课堂上老师写满黑板、同学抄完板书,估摸着一个不早不迟的时刻走上讲台去擦。这黑板你擦早了,讲台下一群抱怨就向你袭来了;这黑板你擦晚了,你就耽误大家时间了。每当这时候我活像一位戏班老板,得含笑来几句:“对不住了诸位。”
要说擦黑板这事惹人不快的地方,那当属黑板擦一碰就漫天乱飞的粉笔末子,唯有伙伴之间追逐打闹、相互取笑时这东西才会被人看重那么一会儿。不过我这人奇怪,冬天清早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投射着教室粉笔末的场景反倒是我中学时代最难以忘怀的景色。本该忙碌的早读时刻我总会抽那么一两分钟看晨光间缓慢游荡的白色微粒,偶尔,你还会看到它们在反射一点微光。不过毕竟是冬天嘛,太阳的光虽不算暖和倒挺刺眼,这时几个同学会把窗帘一拉,我的神游时光也就终止了。
话说回来,虽然我不喜欢这份值日工作,但我知道自己总会告别这块黑板,离开这座校园。但有个群体就不一样了,他们虽然和我一样不喜欢擦黑板这事,但他们的大半辈子几乎都得和黑板并肩,搞不好他们有时还得和第一排随机一名同学说:“下课再去拿点粉笔。”这时你也猜到了,这个群体就是老师。
他们和粉笔末的距离可太近了,写字时粉笔就攥在手中、铺在课桌上的讲义犹如可以抖出孢子的蘑菇一般每页都藏着小粉末、去办公室问问题时也能看见安睡在他们发丝间的粉笔微粒。久而久之,他们手掌中的纹路里,仿佛总有粉笔末在此安家落户,搞得老师们的手总是多一层干燥。老师们经历了低端粉笔、高级粉笔、无尘粉笔的换代,他们对粉笔也形成了自己的偏好,有些老师觉得无尘粉笔的书写字迹浅,就宁愿再用回粉尘粉笔。
我也是后来才发现,老师们闪耀着比冬日晨光还要璀璨的光芒。只是中学时代的我,被飞舞的粉末搅乱了视线,对于严格的老师却多是抱怨。那些奋斗的日子里,同学们总会在各种闲暇里补觉。这一补可能就到上课时间了,老师进来一看这成片成片趴着头的场面就上火,不辞辛劳的每一个人都拍两下,待大家从困意里走出来才开始上课。
老师看着困顿的我们说到:“我知道你们都很困,我也是大家这个年纪走过来的。但是坚持一下,不要怪老师,老师在这粉笔末里站了好几年了,以后也就在这了。但你们还有不同的未来,别就睡在这儿不走了。”即使当时我困得睁不开眼,我的耳朵还是很好地帮我记住了这句话。能让粉笔由笔成末,能让这笔末在空中起舞,能让讲台下缺觉的学生们追寻未来,就是这笔末间闪闪发光的老师啊。
如今我告别中学时代已一年有余,不必再受困意的诱惑。但每当我看到粉笔在空气中反射的点点微光,我仍能回想起那一个个在我生命中助我散发自己光芒、追寻自己未来的、永远在讲台上闪闪发光的老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