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还未见几分雪色,可推开窗户,空气中撕扯不断的千丝万缕寒凉,匆匆行人日渐臃肿的厚衣裳,无一不在预示着来自冬的讯息。
立冬将近,西风紧,庭中寂寥,枝丫上只蜷缩着伶仃残叶,依偎取暖,往日叽叽喳喳的鸟雀,也不见踪影,而绵绵细雨早已遗忘秋日的温柔,夹杂着丝丝透骨的寒意,肆意而张狂。岁月忽已暮,秋深渐入冬。时光蔓延,冬,踏着秋天遗留的满地枯黄,粉墨登场。
“入冬了。”“是啊,入冬了……”
冬的别样意味挤过窗纱,闯进了这间小小的寝室,席卷了一室旧时光。
记忆中,在今年的孟春之月,千山万水之外的故园,春寒料峭,也是这般的凛冽孤寂。那时的心,却是火热的。刺骨的北风,送去了朗朗的读书声,幽暗的深夜,映照着每一个奋笔疾书的影子。挑灯夜读,寒窗苦战,黑板上的粉笔字永远密密麻麻。那些乌云密布的日子里,我们灰头土脸,将单词,公式与习题塞进了青春的瓶子里,等它们发酵,渴望酿成一场破茧成蝶的神话,散发希翼的醇香。我知道,在那个春天,我播种下了希望。可我,够努力吗?
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剪不断理还乱,雾蒙蒙的水汽遮住了无穷无尽的远方,眺望处,唯见一片火红,点燃了水墨群山,是似是而非的灰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那,是枫叶吗?
不,那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是十七岁的盛夏,六月,以及高考……好像,那时,天堂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我伸伸手就能碰到。夏天是躁热的,校园,台阶,教室,时间急匆匆的走着;拥抱,回忆,别离,它又安安静静的悬挂在每一个人的头顶。猝不及防,高考,如期而至。也许吧,金榜题名,蟾宫折桂。我走向最终的站点,少了几分迷茫和忧愁。至少,当英语考试的铃声落下,放下试卷,也放下了整个青春。成绩大抵是不尽人意,可说好了不后悔的,说好了不留遗憾的,说好了不让他们失望的,我们都尽力了。浮浮沉沉,起起落落,反正六月不止有雨,天总会晴的。我躁动的心依然渴望奔赴山海,当接过远方的来信,那一刻,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杂乱的雨点打在墙上,沿着古老的青石板流下,一滴,一滴,又一滴。我伸出手,想接几滴,洗去心上的泥。可寒风阵阵,一枚黄叶无意入了我的掌心。把玩着这秋天最后的气息,回忆着温柔的晚风里贩卖的一切美好。我是在秋天遇见济大的。
秋叶载着少年们的青春缓缓落幕,可少年也在这个风禾尽起的季节迎来了他的新生。一次次生命的相遇,一场场灵魂的碰撞。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新鲜的事物,有温暖的人。“青龙山麓,白鹭飞翔,甲子湖畔,书声琅琅。”这是生活的象牙塔,也是知识的伊甸园,你我同行,山高水长。在橘子味儿的秋天里,在济大,我收获了不期而遇的美好和生生不息的希望。
“冬,终也,万物收藏也。”春耕夏耘,秋收冬藏,万物生息,源远流长。细数今岁收成,春之积蓄,夏之怒放,秋之收获,不过“青春”二字,有收获,有遗憾。
恍然间,雨已经停了。抬头,水洗后的天空蓝得好像一触即碎,澄澈空明。
看,雨总会停的,就像启明星不会遗忘每一个清晨,北极星总会记得迷路的人。拥抱收获记得拥抱遗憾。过往的收获自然欢喜,曾经的遗憾也终能弥补。无论如何,逝去的终将逝去。
冬者,终也,始也。
秋叶黄了,北风起了,星星远了,灯火亮了,数着青涩的红豆和斑斓的梦想,这时,这里,便是我们的终点,也是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