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的贺岁档电影,又是一场龙争虎斗。今年的春节格外温暖,仿佛是刻意弥补去岁的遗憾。楼底的梨花开了,初春里只开花不长叶,于是新生的枝桠毫不吝啬地捧出一束雪白,层层叠叠地团团簇簇,花心一点粉红像极了给心上人点的胭脂,一树一树的花开似有声响,咚咚咚地敲响了姑娘的心房。
假期闲暇之余,我和同学一起去看了《你好,李焕英》。沈腾的幽默诙谐,张小斐的颜值与演技,加上贾玲的经历与故事,合起来是李焕英十二分的深情与感动。每个人都像贾晓玲一样,自出生开始,不论是平庸还是出色,都与世界的另一个人紧密相连,喜怒哀乐都息息相关。这一份深情,它的名字叫妈妈,李焕英让我想起,另一个妈妈的故事。
孩子是她生命中的苦难,也是她生命中的光。旁人说起她都会说她生活种种不易,但我清楚,这是不幸的女子,更是坚韧的母亲。
那天我又见到了她。寒风萧瑟,她在街上发传单,几年不见,她脸又经岁月的磋磨越发苍老,皱纹深深,但面容还显得恬静温柔。头发像是新染过,但染的并不好,像是含着北方寒冬的沙尘。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尾巴”,他手里也拿着一沓传单,温和地笑着递给每一个路人。
他患有唐氏综合症,或者叫先天愚症。这是一个尘封已久的故事。主角是那个柔弱的女人。
那是二十年前的某个夜晚,一个新生儿呱呱坠地。孩子出生立刻就确诊了,喜讯变成了悲剧,丈夫很快就提出了离婚,孩子归她。没有人敢问是因为感情的不和还是孩子的压力。哪怕现如今谈起当初丈夫待她如何,她也只是笑笑说:“我不记得了。”
孤身带孩子的苦难已不足为外人道,何况最难过的是外界看待孩子的目光。
孩子总要上学,坐一辆校车。他常常独自坐在车的第一排,安安静静的温和如绵羊,毫无攻击性,但大家就是都知道他不同寻常,没人同他亲近。母亲对待孩子的一切都显得敏锐,也似乎习惯于孩子的被孤立。她只说了一句:“他很乖,你们莫怕他。”记忆里,说这话时她脸上并没有什么愠怒的表情,好像她平时脸上也是淡淡的,不带一丝表情,大概生活的苦难早已磨平了她的棱角。
孩子在母亲看得到的地方或许可以略受庇护,但在看不到的地方少不了受欺负、受排挤,可母亲在他的细节上从不敷衍。当时我们这里很流行手织的杯套,她的手尤其巧,给孩子织的花样款式都是新奇的,校车上总有几个格外顽皮的孩子,一开始只是抢去看看,后来就竟将他的杯套从车窗里扔下去。他只是讷讷地在一旁看着——言语上的嘲讽他尚且不能抵抗,诳论这人多势众的排挤。几次杯套丢失后,母亲终于出场了。她托校车司机给每个学生都发了一个杯套,精美而各不相同,说这是那位孩子的母亲知道了大家很喜欢她的手艺,特意织好了送给大家的。几个扔过杯套的孩子迅速感到不安,从此以后,杯套就再没有丢过。
在孩子上,她输给了命运,但在母亲上,命运输给了她。或者说,在命运的刁难之下,她始终没有失去母亲的本心。
因为孩子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太阳要落山了,他们母子的传单还没有发完。“怎么办呢?”我微微替他们发愁。“没关系,常有的事,老板人不错,只会扣一点点钱。”她依然微笑着、朝我告别离开了。
天边云霞灼灼,与初上的华灯相辉相映。我恍然明白:这世上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打倒她了。母亲守着她的天地,波涛汹涌也可以归于风平浪静。那一刻我恍然明白:这世上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打倒她。
她高大的儿子站在身边,抢着把她的背包扛在肩上,低头温和地笑着:“妈妈,我们回家吧。”那一瞬间,母亲脸上涌现出我在电影中才见过的,“李焕英”的面容,静默而有力。但生活又不像电影,它更加坎坷,生活中的人也就更加深情,更有力量。
“我们回家。”这是我听过比任何电影故事都动人的誓言。他们漫步在夕阳里,走得很慢,前路还很长,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