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37-0818/(G)      2024年01月
05
总第819期



关闭


潇洒名城入画图

作者: 来源:文学院 温安琪   发表日期:2022-11-24    

我是黄土和黄河滋养出来的孩子——浑浊的水裹挟着沙石撞在土山上,声势大得像虎。哪里有机会见过这样的景象:透亮的水波卷着水草,一圈一圈在风里荡漾,然后慢慢吞吞地向前溜达。涟漪是少女初涉情思的缱绻眼神,声响便像小鹿的前蹄踏上青苔,哒哒作响。

老舍的文章配上曲水亭街给了我对这座城最初的印象。我起初总固执地觉着这个城市就该是风情万种宜喜宜嗔的,就该是秀气少女的模样。可我忘了,是这里的水孕育出二安,也是这里的水滋养出豪情干云的齐鲁大地。过于温情只会融化英雄傲骨,提不起剑,握不住笔。是真名士自风流,潇洒恣意才应是济南印象。

晴日里大大小小的泉将天光云影揽入胸怀,泉底漂浮的水草兜不住喷涌而出的绿色,于是干脆撒开手,说声“去吧”,任由那些绿肆无忌惮的在泉水里舞蹈。这时便要坐在竹林芭蕉间等一阵风来。济南的风不是西北的狂风,不像粗犷汉子似的声如洪钟;也不是江南的暖风,不像个怀抱琵琶的小女娘,俏生生张口就吐气如兰。济南的风是少年侠客,一定要戴着斗笠,一定要穿着小靴,一定要佩着长剑,一定要站在树上扬起脸笑,然后翻身落地,动作掀起一阵凉风——这才是济南的风。风来叶动,双方摩挲着在空气里密语,此时再看水,便也像少年的胸膛,随着气息的吞吐隆起又落下。

济南水汽多,雨雪自然也多。济南的雨雪是天仙狂醉一样,态势像孩子扯着风筝在跑,呼啦啦的。每次都是骤然而来,又骤然而去,来的毫无道理,去也去的不留情面,倒有几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洒脱。尤其是雪天,只身跋涉至大明湖,坐在横出的水中亭间,远望苍茫一片尽是乳白的霜雪,近看湖上雾气缭绕,蒸腾的水汽下是暮秋掉落的莲蓬,个个儿倒扣在水中,雪覆在顶上当做小毡帽,顺着波动的水前行,大约它们的胸腔中都充斥着豪情,打算在风雪天远航。

潇洒的山水雨雪,滋润的是人的洒脱畅快。要是天气暖和,济南的老老少少坐在那浓绿的泉边,穿着汗衫,提个腰粗的桶,将这抹绿色悉数灌入壶中,一饮而尽,顺便将蓝天白云都吸入口中。这是何等的一种天地与我共生的慷慨淋漓!不止岸边,游船上也多的是人,丛丛荷花间回荡着孩童的嬉笑,翁媪的轻咳,橹声荡入云水,搅碎晨光。若是天气不尽人意呢?怎么会不尽人意,济南老少的口齿间不会有怨天的论调,晴雨霜雪,样样都是好的,样样都是称心如意的。

湖山冠齐鲁,胜地有佳名。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虽好,但那样的工笔画只适合花团锦簇的汴京,无法勾勒出恣意率性的济南。必定用写意才相得益彰,浓墨重彩的一股脑铺陈上去,大笔大纸大墨团,重形重气重疏密,才画得出云含雪浪,才画得出河涌三星,才画得出珠颗涓涓,才画得出侠客清风般的潇洒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