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37-0818/(G)      2024年0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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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第81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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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鼠记

作者: 来源:金后子   发表日期:2020-09-11    

妻子最怕老鼠,可越怕啥就来啥。

不知老鼠何时跑进家里的,个头不大,黑灰色的身子,往往是惊鸿一瞥,还没看清模样,出溜就跑掉了,那叫个迅雷不及掩耳。它们应该不是一只,南面卧室里有叫声,北面的厨房里也有动静。有几次我还在放碗筷的木头橱柜里发现过鼠的身影——尖尖的嘴巴,瞪着两只小眼睛——掀开布帘击打,闪给你的仅仅是半个屁股和一条细长的尾巴,然后是“嗖——”地一声,了无踪迹。

自从老鼠在家里安营扎寨后,放在厨房低柜里的大米就成了碎屑,从橱柜的一角往外流淌着,呈废矿石堆的样子;放在南墙挂橱里的小米和大枣,黄色的米粒里老鼠屎占了一半,红色的枣子一律半截拉快,恶心得妻子不愿多看一眼,只喊:“扔掉,快扔掉!”;那袋挂在衣架上的点心,也被它们糟塌了,发现的时候,妻子正要把一块饼干送进嘴里,到了嘴边却发现饼干有缺口,细看,塑料袋底下有黑黑的鼠屎,妻子干呕两声,哇哇地吐起来。一天夜里,正自酣睡,被吱吱的叫声惊醒,忙开灯,哈——两个黑色的小家伙正在我脚头上打架呢,朦胧中举起枕头扔过去,它们跑了,我却没了睡意。“太瘆得慌了,必须把它们干掉,否则家无宁日。”妻子放出狠话,我使劲点头。

第二天晚上,与妻子正在看电视,一只老鼠从沙发的边沿处露出头来,眼睛瞪着我们。“赶快拿棍子!”妻子喊,我忙跑到前阳台找来一条细长的钢筋,往沙发底下反复捅,又迅速把沙发挪开,可哪里还有老鼠的影子呀?我喘着粗气对妻子说,人跟老鼠的速度是没法比的,看到它你还没反应过来,它早就跑掉了。“指望你,白搭!”妻子白了我一眼说,好像我跟老鼠是一伙的。

如何抓住老鼠,一时成了我跟妻子天天讨论的话题。妻子首先想到的是请进一只猫,现养来不及,必须要借,妻子打电话找她弟弟帮忙,对方说:“可别罗罗这个,现在的猫哪有逮老鼠的,光垃圾箱的东西就把它给管饱了,有省事的,谁还找那费事的。”你别说,倒垃圾时我经常看到三五成群的猫围着垃圾桶上下腾挪,个个撑得腚大腰圆的,见了人,都懒得叫一声。“那怎么办?”妻子问,“还是买粘鼠板吧。”内弟提醒到。隔日傍晚,妻子果真买回几张粘鼠板,在老鼠经常出没的地方铺展开来,可几天过去了,也没有老鼠上当,夜深人静时照样吱吱地叫个不停,听起来倒有了示威的意思。又过了几天,正在拖地的妻子突然大叫起来:“他妈的,是假的!”只见她左手扶着拖把,右手拿着从沙发边捡起的粘鼠板反复看,大大的纸面上有一撮灰色的鼠毛。不用多说,这是粘了老鼠一下,因黏度不够让它逃脱了。“不一定是假的,可能是过期的吧?”我说。“啥事你都别扭着来。”妻子瞪我一眼,恨恨地:“再买,从正规商店里买。”

第二天,女儿从网上买的粘鼠板,快递直接送到家。打开新粘鼠板,两页硬纸间拉得丝很长,用手一戳,手就会被牢牢地粘住。“这次行了。”妻子边说边把七八张粘鼠板布置在房子的各个角落。

等着,盼着。可也邪乎了,自从更换了新粘鼠板,老鼠出没的次数明显减少,夜里也很少听到它们的动静。妻子说,老鼠是有灵性的,它们会相互提醒躲过劫难。有一天我坐在写字台前看书,往里伸的腿感觉怎么也收不回来,一看,哇——是被粘鼠板粘住鞋了。妻子嘿嘿一笑说:“没把老鼠粘住倒把人粘住了。”日出日落,日子一天天平淡下来,平淡地甚至很少再想老鼠的事,只是那些粘鼠板还忠诚地躺在那里。于无声处听惊雷。有天早晨刚睁眼,就听见客厅里有吱吱哑哑的叫声,一看,哇,是一只老鼠被粘住了,不大,也就一寸长,身子弯曲着,屁股被沾在纸面上,两只前爪不住地抓着,长长的胡须颤抖着,一双眼睛里露出哀求的目光。看到这双眼睛,妻子说:“我受不了,还是你去处理吧。”我把两页纸合死,把老鼠牢牢地压在中间,找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连纸加鼠一并装了进去,迅速下楼扔到垃圾箱内。

自从这只小老鼠落难后,家里真的安静了。安静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妻子说过的老鼠之间互通信息的话,看来是有道理的。我想,老鼠之所以能陪伴着人类千万年而不竭,原子弹都不能把它们彻底消灭,看来它们是有独特的生存之道的。除了繁殖能力强之外,根本的一条,它们是懂得趋利避害,这或许是万事万物的自然法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