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37-0818/(G)      2024年01月
05
总第819期



关闭


春燕差池外的怅惘

作者: 来源:文化与旅游学院 徐香凝   发表日期:2019-12-19    

秒针、分针、时针,滴答滴答,旋转出一个又一个日夜。年命如流,已经身处大学,却很多时候还是会在黑夜伸出它的触角攀上宿舍的窗之后去触摸那段时光。

高三黎明前夕。

时日无多时,一切都在躁动。日日困坐愁城,疲倦不知归途。

我明白不久后我将告别卷帙浩繁的习题教材,卸下积压十数年的繁复重担,携着战后千疮百孔的身躯,一人一叶孤舟,渡往灿烂的云霞曙光,抑或渐隐于夜雨声烦。黎明前的最黑烟云已出现了一丝灿银色的光辉。

然而我将去往何处?又或者我将漂泊到怎样的时空?

明明是十八岁的意气风发年华,却偏偏要整日思索生命的跨度与纵深,人活一世带来了什么?为了偌大家业的一树繁华?为了“不枉走一遭”?在对终极命题的犬儒中,仿佛周遭的课桌、书籍、同侪悉数淡化,宇宙六合次第隐去。留下的只有困惑而碌碌的思绪在时间长河上飘荡。

不由想起了中考时误入一中,度过的这三年烟雨迷濛:高一的愚妄,高二的奋发,高三的迷茫。时常设想,倘若双脚迈入盐中,会有迥异的人生路途与更绚烂的三年积淀吗?兴许会,名校博大的人文气韵与学风大概会让我隐去高一的青涩无知,让我多上一年的扎实基础,那么冲刺华五也未可知。兴许也不会,高山水流遇石而转,最终却殊途同归,尽管对这红瓦校舍有些许的轻视与不耐,它毕竟同样给了我展翅的勇气与腾飞的断崖。

那段时光,每每从梦中惊醒,呆坐片刻发现浑身冷汗。梦中幼时玩伴莫不是清北复交,我却成了“孙山外”的落第悲剧。想来十分滑稽,螺旋状的认知上升竟会如此痛彻心扉。卧室墙壁贴满的明信片、海报让我猛然惊回现实:是了,一切尚未命名。随即倒头便睡,直至崭新的第二天。

考一所大学的目的在于何?词典中对“university”一词作如下解释:

An institution at the highest level of education where you can study for a degree or do research.

这是当代青年的必须去处,是集聚绵长厚重历史烟云的建筑群。去往大学是现代人塑造健全人格的绝佳途径,是追寻人生意义的价值所在。

有人说,考入小学,习得知识;考入中学,习得规范;考入大学,习得谋生。

受教育的过程是卷入社会,坠落童年乌托邦的过程。看似冷血、现实继而饱受王开岭等一票人唾骂的成人之路确是必经之路。如何行路成就了人生溪谷的轩敞与否,哲学的意义即在于此,短暂的旅途中,饱览三千风景,总比局促于一方石室浑噩一生有趣的多。

六年级小学生小邵在作文《沙漏》中写道:“如果将我出生的那一刻定义为拥有全部时间的话,时光却是从我的手中流逝了,但如果将我死去的那一刻定义为我拥有了自己全部时间的话,那么我一直都未曾失去过时间,而是一直在获取时间。”你看,当你震惊于其思想的深邃,哲学与时间的力量已经穿透一切阻碍,直击心灵最深处。

青少年的思维锐利却惊人的片面,好似尖利的山风,湍急的溪流,看似席卷天地却失了稳重沉凝,或许此刻我苦思的宏大命题早已被先贤剖析殆尽,可自辟溪谷的欢愉代替了所有典籍,那是“无问西东”的轰鸣,是“吾方高驰而不顾”的孓然傲立。

蒋捷有词云: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寄浅于深的蕴藉盖过了一切艰深玄奥。我彷徨恍惚间抬头,仿佛已经能依稀看见阔远横江,愁听西风雁叫。

时间的车轮悠悠荡荡,回过神来,已身处济大。迈过高考的腥风血雨,我凝视月亮。人生溪谷间疏落清朗,花迎鸟笑,谷答樵讴,漫无边际的黑中可辨出羽翼开合,那是春燕差池;我伫立于溪谷静默无语,那是春燕差池外的怅惘。